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一章 绝对冻土(2 / 2)




可是——



“?”



却无法从七花的表情中感觉到伤心。



对弑父一事的悲伤。



对弑父一事的惭愧。



这些表情一概感觉不到。



七实和迷彩为什么要让他保密,七花完全不能理解,还一边嚷嚷着“说了不也没事么”。



刀。



只是作为一把刀——存在着。



对于杀了父亲——没有任何想法。



大逆不道地弑父——对于一族被杀的咎儿来说,不可能对这词句毫无反应。



“……哼。”



咎儿看着大海叹了口气。



其实提问的正是咎儿。



问七花有没有瞒着自己的事情的确实就是咎儿——可是如果只是这种简单提问就能让七花开口,那么到现在为止七花都瞒着自己就很奇怪了,但如果是那两个人让他保密的话,那么就可以理解了。尤其是七实的阻止有着巨大影响吧——



迷彩已经死了,七实也那样让七花保密了,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了吧。



那么——随后的自白也一样。



奇策士咎儿。



出身不明的她,其出身其实是——与尾张幕府不共戴天的敌人,一族家党皆被杀的奥州首领飞騨鹰比等的女儿。



这样的她呆在尾张幕府的理由。



进入尾张幕府——身居要职的理由。



以及,收集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的,真正理由。



“你从哪儿听说我父亲的事情的?”



果然最关心的还是情报泄露的途径。



要是幕府知道她的出身那一切都完了——无论情况多糟,至少不能让那·个·讨·厌·的·女·人·知道。



“那个……”



可能对于咎儿来说依然算是温和的问话,但是感情却大概多少流露了出来吧,对于如此气势汹汹的咎儿七花犹豫了起来。



——这样不行。



不保持沉着冷静可不行。



果然牵扯到父亲的事情上——我多少也有点激动。



“从不承岛上那个跟我打过的忍者……真庭蝙蝠那里听来的。”



“……”



原来如此,咎儿拍了下手,点了点头。



真庭蝙蝠——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擅长情报收集的忍者。



“这样啊。那个忍者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就算是在真庭忍军里,他也是跟我交往最多的。蝙蝠是情报来源的话,那也只能认命了……问题是蝙蝠有没有跟你之外的谁说过。应该考虑下真庭忍军的头领全都知道了的情况……不对,从之前那个真庭凤凰的话里看的话——”



“我觉得他只对我说过。好像是被我穷追不舍的时候说的……之后应该就是被我杀了吧,秘密不应该泄露掉。”



“……啊,这么说的话,因为要与其他的十二头领竞争——为了让自己处于优势而进行了情报操作的话……嗯。真像那个阴险忍者的风格,自作聪明。”



边痛骂着真庭蝙蝠——咎儿边想着之后的事情。



七花知道这些——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才选择做我的刀。



不对,不如说是因为我·是·这·种·人——七花才选择了我。



才会爱上我。



爱上我。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嗒一声,咎儿用手掌很抽了七花的手。用上了能留下手印的力气,毫不留情的一击。



七花没有躲开。



不过他也还是,



“你、你干嘛啊!”



如此说道。



“抱歉。遮羞。”



“遮羞?刚刚那是遮羞!?”



“那样的话也无所谓啦。状况也没怎么变……不,不如说变得更好了。七花——我得认真给你下个命令。刚刚那两件事——以后,不准对我以外的人说。”



“明白了。”



立刻回答了。



这跟刚刚没有躲开咎儿的手掌一样,都是忠诚心的表现——不过反过来说,这也是他没能理解其重要性的表现。



刀。



没有情绪没有感情,纯粹的一把刀——可是。



在萨摩对阵校仓必的时候,却流露出了人类般的感情……



这件事到底重不重要呢,咎儿如此想到。



然后——自那之后二人之间再也没有说过这件事。在船上的时候也好,发现这船不是去尾张而是去虾夷之前也好之后也好,到了虾夷乘着狗拉雪橇前往踊山的时候也好,进入踊山也好,七花背着咎儿之前也好之后也好——二人仿佛将这件事忘记了一般,再也没有提到过。



直到现在。



而七花终于问到了这个事情——



“这回,征收到双刀‘鎚’。然后再收集到剩下六把刀——如预想最终收集齐十二把。然后呢,咎儿之后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直想要问一直想要问,却一直忍到来到这再也不用担心被人窃听的风雪之地——这种事情,应该不可能吧。如果那样的话应该早就提起这个话题了。



——果然。



咎儿确信了。



对于七花来说,重要的是咎儿为什么要收集刀——至于咎儿之后要干什么,相比起来就无所谓了。



什么时候问都无所谓——根本就没在意过,怎么都好。



是因为理由而爱上她,而不是因为目的。



反过来说,无论咎儿做什么,七花作为刀都会追随到底吧——无论咎儿过着怎样的生活都会追随、侍奉于她左右。



——这就是虚刀流。



不需要专门的觉悟就可以杀人——



不需舍弃任何东西就可以杀人,单纯的一把刀。



“那么,到底该干些什么事呢?”



“……”



“不,这可不是装傻——只不过,是在考虑而已。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境遇如何,都会有要做的事情吧。不过还没确定下答案倒是真的。”



“……”



“而且,现在不还是进行时么?前路尚且漫漫,不努力的话可不行。总之还是先收集齐了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再说。这可不是能过早指望的东西。不过等到我们的旅行到达终点的时候,我也不得不得出结论了吧……”



“……”



“……七花?”



看着七花完全没有反应,咎儿心说我莫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于是从后面偷窥了下七花的脸。然后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不过,从提神的意义上说说不定是好事。正恰好保持着平衡走着的七花,因为咎儿这微妙的重心移动,朝前倒了下去。



他一头栽进了雪里,而咎儿则“啊呜!”一声被甩了出去。



“你在干嘛啊!”



她跟平时一样大怒起来,可七花依然没有反·应。



他就这么埋在雪里——一动不动。没一会,狂躁的白雪就在七花身上堆积了厚厚一层。



“……七花?七仔?”



咎儿边呼喊着好一阵子没用的昵称,边摇着七花的身体——可是依然没有反应。脑子乱成一团的咎儿先试着把倒下的他的身体强行扶起来——



“呜呜。”



七花呻吟着。



表情十分痛苦——不过还有意识。



咎儿长舒一口气。



“……还、还以为你死了。”



咎儿放心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被埋在雪里的石头绊倒了?”



不过,七花依然没有理睬咎儿的话。



只是——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喂……喂,七花?”



“……手脚。”



七花终于说话了。



“手脚没法自由行动……”



“冻伤了吗!”



咎儿冲着天大叫起来。



“你傻吗?冷的话就说出来啊!别强忍着啊!”



“不、不是啊,冷倒是不冷……但身体慢慢变得不听话了……”



“你真那么迟钝吗?”



这个笨蛋!



咎儿使出吃奶劲怒吼道——然而这怒吼声也瞬间被风雪声压过。



“笨蛋,笨蛋,笨蛋……拳法家不注意自己的手脚怎么行!”



“不、不是拳法是剑法……”



“是抠字眼的时候吗,你个笨蛋!你瞧不起雪山吗!”



“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啊原来如此,这就是冷的感觉啊……”



七花成长的不承岛在日本海那边,冬天自然也要下雪。大雪天里依然穿着单薄衣服过日子的七花,对于冷的感觉不怎么明白的样子。



不过本人再怎么迟钝,寒冷依然在侵蚀着他的身体。鑢七花到现在,终于如字面意思一样感觉到了寒冷。



如七花所言,二人已经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方。



已经太迟了。



“诶……那、我们该怎么办……”



都到了这种地步,咎儿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现在可真是笑不出来了。



没想到连七花都会倒下——但他可是一直都替咎儿挡风遮雪,背着她爬上踊山的。



真要说是必然的发展的话也无可厚非。



距离冻空一族的村落还有多远——在看不清前路的雪山里,距离感早已经不管用了。



回头已是不能——前进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真是糟透了……”



不能再让七花这么下去了——要是手脚的冻伤继续恶化的话,他作为刀的作用就发挥不出来了。得赶快找个地方休整一下,但是在这暴风雪中找可以避风雪的地方,又不知要花多少时间。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陷入跟七花一样状态吧。不,如果不是七花一直替自己挡风遮雪的话,自己早就不行了。咎儿的肉体抗性比一般人都要差很多。



一级灾害指定。



咎儿亲身体会到了这个的意义——



“唔——”



七花——闭上了眼。



就好像要睡着一样。



永远睡下去一样。



“不、不行!不能睡,睡了就死定了!”



雪上遇难时必会出现的台词,不过这种场合可没有开玩笑的闲心——就是这样。七花并没有避开猛抽向他脸的巴掌,但这可不是忠诚的表现。



在这么下去,咎儿也很难维持自己的清醒。



用不了多长时间。



“还——还不能放弃。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咎儿依然没有放弃。



气温已经到了零下三十度以下,如此残酷的环境下除了束手无策外别无他法,思维在一点一点地被剥离——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是意识强弱的问题了。



太过异常了。



过于异常的——执念。



为了达成父亲夙愿的执念。



为了达成一族夙愿的执念。



被问及想要做什么时,她只会回答“到底该干些什么事呢”——可是只要和她的决心相对照,结论就不言而喻了吧。



父亲被杀——一族被杀,这样的咎儿究竟想对家鸣将军家做什么呢?



想要对尾张幕府做什么呢?



结论立马就得出来了。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境遇如何——都只有唯一一个目的想要达成。



面对七花的时候,果然还是在装傻。



归根到底。



对于将过往的一切全部舍弃生存至今的她,只抱有一个目的。



觉悟。



她抱有如此的觉悟。



与刀相反的——觉悟。



对于七花来说,理由更加重要吧——对于咎儿自己来说,唯一重要的只有她这种生活方式的目的而已!



“——那个。”



突然。



风雪中——连怒吼声都无法突破的暴雪中,连到底在说什么都无法分辨,却能够确实分辨出是在对这边说话的声音——传达到了咎儿的耳朵中。



咎儿抬起了头。



在那里的是——雪女。



■■



理由更重要而目的却不重要。



咎儿对七花的解读并没有错。



但是七花却考虑着一件事情。



在心底暗自考虑着。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其实想问的,是征集刀结束之后的自己——名为虚刀流的刀的处境。



她到底相对虚刀流做什么呢?



杀掉咎儿的父亲——飞騨鹰比等的人,就是虚刀流六代目当主,鑢六枝。被冠以大乱英雄名号的六枝,以自己的手刀,将作乱者飞騨鹰比等斩杀。所以包含七花在内的虚刀流,对于她来说都是报仇的对象。



到最后。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咎儿究竟想要对鑢七花这把刀做什么呢——自然。



无论对他做什么,七花都会追随、侍奉于她左右——在旅行刚开始的时候,对于这个问题不得不在意的他,就已经察觉了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