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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花好月圆(1 / 2)





  夏天的夜里,时常是凉的,尤其是有风的时候。

  蒙昧中,榻上的叶轻舟感觉到一阵冷意,幽幽睁开了眼。

  漆黑的天,兑了柔和的光,交融成浅墨一样的晚色,铺排在眼前。

  转头,顺着风来的方向看去,米色的麻帐微漾如波,稀疏的织孔筛出窗外圆润的月色,朦胧,而洁亮,似女子薄纱下的肌肤。

  临近晦日,月应如钩,不当如斯圆满。

  还来不及奇怪,一阵风过,月被漂泊的云遮住,房间顷刻灰暗了下来。

  介于醒睡之间的叶轻舟只觉得双目干涩,脑子也有点混沌。他右手撑起身体,坐起,准备去关窗。

  “去哪里?”

  床榻里侧,传来慵媚的女声,但因为话音太过简短,无法一耳辨认。

  不敢辨认。

  应着声音,一具柔软的女体靠了过来,靠到他背上,双手从后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近乎挂在他身上。她疑声叫他,掺着很重的鼻音,没睡醒似的,“嗯?小叶子?”

  身体有一瞬间僵硬,叶轻舟怔怔侧头,撞上一双井水样的眸子。

  他们住处的那口井,就是这样的。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总是黑漆漆的,见不到底。

  老人常说,不要盯着井看,被水鬼拖下去也不知。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一沉到底,越陷越深,陷入这眼夜下的水里,连同呼吸也溺毙其中。

  他不再感觉到风,不再感觉到冷,不再感觉到自己,却清清楚楚听到她的声音,她扪在他胸口的右手。

  “小叶子,”她说,“你的心,跳得好快……”

  最后一个字节,轻到缓到近似气声,带着熟悉而陌生的香气。

  似有什么隐秘被拆穿,叶轻舟惊恐地推开攀附在他身上的女子,逃离到床帐之外,大斥:“谁!”

  披散着头发的女子被猛然推倒,闷哼一声,侧躺在榻上,身量婀娜如山丘,一起一伏一起。

  她微微扬起头,嗤笑,“你问我?”

  慢慢悠悠地,她撩开帐子,赤脚踩到地上,行到他跟前,逼视着他,“你说我是谁呢?”

  深沉的夜色令她的长裙失色不少,但仍可以辨出是明媚的妃荔色。柠黄的上衫大喇喇敞着,只能称之为挂在肩头,袒着两膀,肌肤如雪,点着片片落梅。

  “沉……月溪……”颤抖着,他念出了她的名字,终于。

  在梦里,隐秘的梦里。

  云销去,皎洁的月辉再次撒满人间,撒到她银盘样的脸上,泉井般的眼里。

  晦暗退去,只余明亮。

  沉月溪,他的师傅。

  最初那段日子,叶轻舟是不叫沉月溪“师父”的,总是连名带姓,沉月溪每次都会纠正,说他没大没小。

  这回,她没有揪住这个不放,反而更近了一步,几乎要贴上他,温柔地抚上他的侧脸,道:“是我,小叶子。”

  她略有冰凉的大拇指轻按住他有些颤的下唇,又重复了一遍:“是我……”

  月光下,他们的影子互相交迭,融成一团,投在床上,像一对拥吻交欢的男女。

  这样近,鼻尖有若有似无触碰到的感觉,暗香缠绕。只稍一低头,就可以吻到。

  她踮脚,扬高了下巴。

  叶轻舟撇开头。

  吻将,落空。

  “你不是……”叶轻舟喃喃语道,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自己,“你只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