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 / 2)
“——……(动摇)”
眼看爱丽丝背后拉起一条浊霾的暗影,我毅然上前鼓励道,
然而,
“宾果!”,又有一个人在接下来的报数中(这个数字在爱丽丝的卡上也没有)欢天喜地地跑上了领奖台。
“啊、啊——……”
“——…………”
她是不是被衰神附体了。
“——…………”
小不点女仆全身散发着黑化的气息,失魂落魄地倒退着,倒退着……一直去到大堂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独自蜷缩起来。
“爱、爱丽丝……?”
“——(奄奄一息的深海鱼的眼神)”
再怎么喊都只是面壁打坐,连头都懒得抬一抬。
唔嗯,无论平时显得有多挺精明干练,终究还是个小孩啊。此时此刻的行为才和她的实际年龄相符……
先说些好听的话来开导开导她吧,
就在这时。
“好~,各位,接下来要公布下一个号码啰。第二十三个号码是——就是,44!是44,要是有人宾果就请报上名来!”
“啊”
台上的司仪女仆读出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数字。
恰恰是能让我宾果的数字!
“我……好像宾果了”
我用生怕别人听见的声音呓语道。
这是可望不可及的“炊事革命nicerice”变为可能在现实中入手的一瞬间。
可是……
……
我掂量了一下手上的宾果卡,又看了看一旁的爱丽丝,
……算了,这就是命啊。
老实说放弃“炊事革命nicerice”是挺可惜的,但比起面前这个对着墙壁活像得了抑郁症的座敷童子(谜之声:日本神话里守护房子的妖怪)一样的小不点女仆,我实在无法狠下心来弃她不顾。她可不是掏钱就能卖到的商品啊。
我噗地一下把手放在爱丽丝的头上,
“……你稍等一下,爱丽丝。”
“——…………?”
我携带着开了一斜列孔的宾果卡,往舞台走去。
“——(哼歌)”
手里揽着无比毛骨悚然的呱呱先生X,爱丽丝的脸上现出无比愉快的表情。
咋看之下会觉得那东西长了一张别有风味的怪脸,但看久了居然会慢慢产生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全因那身半点都不像青蛙的花纹。
它是怎样到爱丽丝的手上不用我说了吧。
当我刚刚把它抱下舞台的时候,爱丽丝还大吃一惊,拼命地摇头,可惜她那恨不得从喉咙里伸出小手来抓的心思早就表露无遗了。最后总算腼腆地笑着收下了这个礼物。
爱丽丝疼爱地用双手紧抱着PVC做的呱呱先生X,嘴里说着我即使听不懂也能感受到她那份喜悦的语言。原本像洋娃娃的小不点女仆现在看起来宛如被巨大的两栖类动物“呱呱先生X”反抱过来一样,嘴里还发出“嘌嘌”的声音,不管怎么说,这种景象也太超现实了,再加上这种不明所以的台词……
先不管这个“嘌”是解释为兔子还是青蛙还是春香,总之小不点女仆看上去很高兴就是了。
满足感油然而生的我把目光移回舞台上。
宾果游戏已经结束了,现在进行的是隐藏才艺表演。
隐藏才艺表演,用英语说就是secrettalentcontest。
作为派对的第二个主要节目,也可以叫做压轴戏,各家的均有派出几名女仆(管家)代表出场,分别在大家面前露上一手。
“——好的,感谢你的倾力演出!以上是由藤林家的女仆舞滨小姐表演的节目!下面有请塔崎家的首席管家神乐坂先生上台表演!请各位细心观赏。”
舞台上的节目层出不穷。而且每一个都是那么的出神入化,让人目不暇接。
举些例子:一次高速洗完30个盘子的女仆,用同样的时间泡出绝妙口感的10人份红茶的管家,表演千真万确的神速拔刀技的女仆,空手劈开石制仁王像的管家。
不愧是压轴戏。
也只有在各地的名流望族里任职的女仆和管家才有这样的超一流身手吧。竟然连娱乐领域也没有马虎……
我快要被这些彪悍的实力压倒时,
“那么,接下来就是乃木坂家的女仆长辅佐,七城那波小姐的节目。有请七城小姐。”
“哦,是那波小姐!”
有人喊出了我耳熟能详的笑脸女仆的芳名。
大概乃木坂家是派那波做代表了。
她会表演什么呢。是用她最拿手的铁锤打达摩吗(谜之声:就叠起几个圆木块,然后用锤子不断地敲掉最底下那块),还是用铁锤打肉饼来做巨型汉堡包呢……
我不断地联想出各式各样与铁锤有关的动作场面。
可是我的这些联想,自打一看到那波的样子后就被一股脑门地清理干净了。
“哦……”
被屏风区分的舞台上,那波先以罗袖示人。接着看到她身上穿着一袭……不是之前的乃木坂家指定女仆装,而是色彩鲜艳的和服。
淡淡的粉红底色上的白梅花雪和碧蓝的腰带,营造出春意绵绵的意境。
而她手里,则是携带着一把小型琴。对,是琴!不是什么伪装成琴型的巨型铁锤。
来到舞台中央的那波向观众席盈盈施了一礼,然后屏声静气地把手中的琴放到地板上(不是在说笑)。轻轻吐了一口气后……她戴着演奏用指套的玉指开始翩翩起舞。
——叮咚。
清澈的音色缓缓流出。
这个是,好像什么时候听过的充满回忆的旋律。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春之海”吧……?
读小学时上音乐课肯定要听一遍的公式曲。不过现在听到的这个音色,是和那时大相径庭的温柔音质。琴声带来的惬意也是前所未有的……事先声明,我对音乐的领悟能力充其量也就是米陶诺斯(谜之声:希腊神话里的牛头怪)那种水平。
“那波小姐,还有这种才艺啊……”
完全颠覆了平日里整天嘻嘻哈哈的乐天派女仆形象,没有比这个更让我感到意外了。(再婆妈一次,我不是在说笑)。
我惊讶得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心中的想法。
“……抚琴才是那波小姐的拿手好戏。”
“呜噢噢!?”
突然耳朵传来轻轻的耳语和幽幽的呼气。
猛一回头,正好和鼠女郎打扮的无口女仆长打了个照面。
——她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我背后的!?这个人还真是……唉
我的内心抗议多半是无效的了。
“……手法基本上属于专业级的,在她数项技能中是最拿手的一项。从她懂事的时候起就开始练习了,读中学的时候还创下了最年轻的夺冠记录。一直被人奉为神童……”
“有这种事?”
“……对。是由她本人亲口说出的。”
“……”
唔嗯。
事实总是令人意外啊……
老是率性而为的笑脸女仆这个阳光型角色,和身穿和服抚琴这种典型的日本风情,给人的印象根本就是地球的南北极嘛……
我还没把这两者融合起来,叶月又扔出一枚重磅炸弹。
“……其实那波小姐,原本是京都某间旅馆的继承人。”
“哎?”
“……去到那里随便找人一问都会知道的老字号。听说为了成为老板娘而接受了各种各样的英才教育训练。琴艺以及和服的穿着也是其中一环……”
“老板娘……”
……就是那个吗?旅馆之中一手遮天的,整天穿着和服,落落大方,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那种人……
这种职业和女仆相隔很遥远啊,对笑脸女仆来说这种距离简直就更是次元之间的差距了。不,仔细考虑一下,按西洋风格服侍别人的女仆和按日本风格服侍别人的老板娘在服侍这点上会不会有共通点呢?啊,头大……
匪夷所思的事实连续不断地扰乱我的思维。
忽然台上的那波把眼睛合上。
旋即那波把演奏的事搁到一边,完全变回往常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向我这边大咧咧地挥起手来,腾出来的手还往额头一拍,大声喊道:“呀嚯~裕人少爷!”
……
这是老板娘,才怪……
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不过那波也好,刚才的冰山美人水面小姐也好,第二位的事情也好,女仆队还真是谜雾重重啊……
Part4
隐藏才艺表演总算告了一段落。
场面相当热闹,不过没发生什么意外,活动进行得还算顺利。
随后我还莫名其妙地被微笑女仆叫上舞台致词,而且还让我作为特别嘉宾表演一项才艺。无奈之下,只能把我在天王寺家学到的唯一管家才艺——“模仿伞蜥蜴叫”亮出来了。没想到我的表演居然大受欢迎,连续返演三次观众们才心满意足地放我下台。搞不懂这些人的审美观……
更加没想到的是,因缘际会之下,我又和某个人意外再会了。
“……绫濑阁下,是绫濑阁下吗?”
“模仿伞蜥蜴叫”节目表演完,我走下舞台时,忽然被人叫住了。
眼前站着的是天王寺家的小犬川无道先生。
“无道先生。”
“没想到你也大驾光临了!刚才你的表演让在下大饱眼福啊。很有罗德里格斯的怪诞风格……很精彩!很久没见你了,你还挺精神的嘛。”
“啊,托您的福。”
“啊,那就好,怎么说呢,我们当时没法给你支付足够的薪水,所以一直都为此愧疚万分啊。”
“薪水的事就算了,我又不是冲着它来的……对了,冬华怎么样了?又给你们乱添麻烦了吧。”
“哈哈,这个嘛……”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都是毫无实际内容的客套话。
不过我也从谈话中得知,冬华似乎现在不在天王寺本家,而是躲在某个地方实行什么古怪的计划……如果我表现得很有兴趣的话,说不定又会被牵连进入,所以我赶紧把话题转移。
又客套了几句,我就跟无道先生告别了。
此刻我正靠在大厅一角的沙发上休息。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叶月小姐和那波小姐又去跟熟人打招呼了,爱丽丝也自顾自地去了餐桌那边取饮料和甜点。貌似她为了还呱呱先生X的人情,同时也为了修复失地(涂满法国牛奶浓汤的熊肉什么的),打算再一次向食物发起挑战。
“哎……”
仔细端详着来来往往的陌生女仆们,我叹了一口气。
越看越觉得这里女仆(管家)的数量还真可观。
这么多人里边,还有一两个我认识的人在里边也不稀奇吧。我刚那么一想,
“——哼,还是那么寒酸嘛。”
忽然从某处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简直就像定价三千五百元的大陆货一样寒酸。嗯,受不了受不了。由此可见这个派对的档次了。”
语气嚣张,简直把人贬得不名一钱。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离沙发稍微有点距离的金发男子。他身上穿的,是一套品味极差的西服。
他身边还跟着几个管家,傲慢无礼地看着我。
“……”
……这人是谁?
我不禁在脑子里打起了问号。我应该不会认识这种有人品问题的金毛二世祖(推定)吧。
正想着,那个金毛用手装腔作势地把头发往上一梳,朝我走了过来。
“很久不见啊,穷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哈。”
干嘛找我说话?而且还说什么很久不见,我好像一次也没见过他啊……
“啊——不好意思,你是哪位?”
听到我的反问,那金毛的太阳穴倏然一抽,
“你,你难道忘了我是谁了吗?你,你这个穷人,低等市民,伞蜥蜴,居然把我的名字给忘了……我是修特,修特沙札兰多!”
我终于想起来了。
这家伙,我在春香生日会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因为当时他的行为太令人不快,所以对他的印象格外反感,连大脑记忆空间的角落都没留下关于他的信息,所以基本上把他忘记得一干二净了。本来我就不太愿意记住这种烂人。
现在总算知道眼前这个金毛是谁了。
不过还是有一个疑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这个派对只有女仆和管家才能参加。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好歹也是沙札兰多家的太子爷,应该不符合参加的条件吧。
为什么这个金毛沙札兰多会在这里表演太阳穴上显示十字路口的才艺呢。
“你,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个问题!是谁,是谁害得本少爷来这参加这个女仆和管家主持的低俗派对的……全,全都是因为你!”
他在说什么?
人品差就不说了,脑袋里想的东西也是不知所谓……我被他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这时一旁的马屁精管家说道,
“修、修特少爷,冷静点,太过激动的话,你穿着的神秘增高鞋(特别定制能增高25厘米)的鞋底就会断掉了……”
“对,对,本来没必要告诉你的,上次生日会那件事后,父亲大人对我大发雷霆:“你这个笨蛋也给我取学学怎么当管家!好好反省,改过自新后再来见我!”,然后就强制安排我进行半年的管家修行,详细情况我不想再说了……”
“你,你当管家还挺像样的!”
“……”
原来如此。
如果是这样,怪不得他会见了我就火冒三丈。不过这也是那家伙自作自受,没理由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吧。
见我默不做声,沙札兰多呼呼呼地耸着肩膀喘大气说道,
“哼,算了,反正这种潦倒的生活很快也要结束了。至少今天还让我看到你那惨不忍睹的穷酸相,我心情马上好多了,哈。”
“啊,修、修特少爷。”
“等,等等!”
说完他们就扬长而去。
“嗯?”
我看见爱丽丝从餐桌那边,嗒嗒嗒地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她好像是刚盛完食物。跟刚才地惨状相比,这次可好多了,手里拿着一个盛满了菠萝甜点和饮料的托盘。这次拿食物行动看来是圆满完成了,爱丽丝开心得双眼熠熠生辉。
但是在她移动的轨道上,偏偏有个眼睛不看路的沙札兰多——
“爱丽丝!”
“!?”
咣当!
已经晚了。
在大厅的中央,两个人撞了个正着。
“——啊啊啊!你在干什么啊,小鬼!”
“——!?”
沙札兰多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嚷道。
原来由于冲撞,托盘里的饮料(顺便说一声,是火龙果果汁)全洒倒了,沙札兰多的西服上多了一大片湿渍。
“你,你走路不长眼睛啊!啊,都湿透了!你知道我这套特别定制的西服价值多少钱嘛!”
他那铜锣嗓子一喊,周围的女仆啊管家们都把目光集中过来。
“——(行礼,行礼)”
爱丽丝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只能一个劲儿地不停道歉。她低着头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奋力擦拭沙札兰多西服湿掉的地方,
可是果汁渍哪有那么容易擦拭掉……
“喂,喂,你干什么哪!你以为这样就能擦掉这种污迹?真是的,没用的小鬼!算了,给我滚开!”
咚!
沙札兰多一手把爱丽丝推开,很生气地站了起来。爱丽丝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口袋里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
是翻着白肚子的呱呱先生X。
沙札兰多皱了皱眉,
“嗯?这是什么动物?真恶心。简直跟我的高级审美观完全相背……还有人居然像宝物一样带在身上,撞到了高贵的本少爷!”
紧跟着他抬起了他那穿着特别定制25厘米厚的神秘增高鞋……大模大样地往呱呱先生X身上踩过去。
“——!?”
吧唧一响!
这个软树脂做成的两栖动物似乎内置有发声零件,生命垂危似的“呱呜”一声惨叫,倒在了地板上。
爱丽丝吓得捂住了脸。
呱呱先生X的肚子上多了一个明显的脚印,整体看过去已经扁成一块,惨不忍睹。
“……”
爱丽丝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受到如此大的打击,她眼里大颗大颗的泪珠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沙札兰多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围观的女仆和管家们纷纷指责,不过——
“哼,看什么看!你们不过是管家和女仆而已,敢对我有意见吗?”
沙札兰多嗜虐的心火一下子被点燃了。
“我和你们可是不一样的。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沙札兰多集团的继承人!也就是说,跟你们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是至高无上的主人。本来我就不属于这里——或者说我原本生活的世界就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有什么权利对我不满?”
“……”
“……”
沉默。
虽然明知他是强词夺理,女仆和管家们也无法对他提出有力的反驳。
这样一来沙札兰多自以为他获胜了,
“——哼,没话说了吧。总之我会叫爸爸炒你鱿鱼的。”
“——!?”
那句话他是很粗鲁地指着爱丽丝说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谁叫你对我这么无礼!光把你炒掉算便宜你了。”
他自以为是地下了辞退令。
“……”
“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就凭你这样普通的女仆身份?可以代替你的人要多少有多少。难道你想说你比我的特制西服还有价值?啊?”
“……”
——这么说可有点过分了。
在他唾沫星子乱飞的喝骂声中,爱丽丝只是一言不发地抱着呱呱先生X蜷缩在地板上。
……
这已经到达我的忍耐极限了。
两个人相撞,当然不能说爱丽丝一点责任也没有。而且作为女仆,就算对方是人格缺失者,有时候也只能忍气吞声。贸然出手相助可能给乃木坂家添麻烦,所以刚才我也只好袖手旁观……可是再这么下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挺身而出,
“……你适可而止吧。”
“啊?你是哪根葱?”
“……我说你最好适可而止,她是女孩子,再怎么说你也太过分了。”
爱丽丝手里还握着呱呱先生X,我走过去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别怕,爱丽丝,已经没事了。”
“……”
她眼里含着泪花,感激地抬头看着我。
“喂,等等。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我还没说完呢。对了,我刚才说了,我要炒这个人的鱿鱼。”
“你这样做欺人太甚了。应该还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
我跟他争论道。
“啊?你说的倒好听。”
沙札兰多立马把我的话打断。
“那小鬼可是把我的特制西服给弄得一塌糊涂哦!这套西服价值二百五十万元,按我的身材量身定做,世界上只有这么一套!炒了她当赔偿是理所当然的,我还觉得这个处罚太轻了呢——喂,等等!”
沙札兰多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现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那好吧,你代替她下跪,磕头道歉的话,我就饶了她。”
“什么……”
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你说得自己很伟大一样,这种事情应该做得到吧?就在这里,跪下来,头贴着地就行了,很简单不是吗?快点,你照我说的做我就撤回辞退她的决定。那个时候我所品尝到的耻辱……我要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沙札兰多一脸奸笑,脚还咚咚咚地敲着地板。
看来他是来真的。
“……”
眼前的爱丽丝不停地摇头,手用力地揪着衣袖。
围观地女仆和管家都不安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看来没有其他办法了……
对着这个白痴金毛下跪确实是种耻辱,不过如果我的耻辱能够帮助爱丽丝脱离困境,那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好吧。我给你下跪的话,你就满足了是吧。”
“啊,不单是下跪,还要磕头。”
“……”
我蔑了沙札兰多一眼,默默地屈膝跪到了地上。
然后,我戴着眼睛的脑袋往地板贴过去。
“哈哈哈!这小样儿还真照做了。我没想到他来真的。嘿,大家看啊,这家伙现在就像是死癞蛤蟆一样!哈,太开心了!总算出了口气。不过呢——”
“?”
“以为这样就能结束那你就太天真了。你一个贱民的下跪和我这个贵族的下跪,能一笔勾销吗?所以啊……”
说完,他皮笑肉不笑地拿起身旁桌子上的红酒……咕咚咕咚就往我头上倒。
“哈哈,用这个来洗个干净吧。这种名牌酒不是你这种穷鬼是喝得起的。用它来清洁身体绝对可以一洗你的穷酸味吧?哈哈哈哈!”
“切……”
鲜红的液体顺着头发慢慢流淌到眼镜片上。
这个金毛还有完没完……尽管很窝火,但为了爱丽丝我还是得忍下去。
看着这一幕的沙扎兰多冷笑道,
“态度还不错!看你那死样够滑稽的。我真搞不懂,你干嘛死乞白赖地护着这种黄毛小丫头的女仆呢?”
……
“女仆不就是供人使唤的工具吗。工具就是可以随意更换的消耗品。她怎么就例外了。女仆和管家都是这种货色吧。就像是能听懂人话的傻瓜型打扫机器一样。”
不可一世的目光扫视全场,
“且不说受到这种消耗品保护会有什么后果,搞不好她连自己保护自己都办不到呢。打从娘胎起就做主人的本少爷从未见过这种垃圾。你是不是烧坏脑袋了?啊哈哈哈哈!”
把我当傻瓜似的大笑了起来。
“……你可能不知道,对我来说,爱丽丝不仅仅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啊?”
……基本上我是不想跟他吵的。
如果只是针对我,不管对我做什么,能忍我就忍了。
不过……这家伙说的话里有部分内容我实在无法装作没听见。
我甩干头上的红酒,站了起来。
“爱丽丝不是工具,也不是什么道具和消耗品……不只是爱丽丝,其他的女仆——叶月小姐、那波小姐、沙罗小姐也一样。”
那是一直以来在我身边为我操心的叶月小姐和其他女仆们。她们骤眼一看会给人吊儿郎当的感觉,其实照顾起别人来永远都那么心细如尘。
我知道,她们把别人的笑容和幸福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她们总是那么温柔体贴,总是替别人着想!毫无疑问那是因为她们本性如此,所以让人喜欢……对我来说,她们是我不可或缺最重要的知己。”
把她们的温柔和关心贬得不名一文……这我无论如何不能原谅!
所以——
“所以我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并不傻。……不,就算是傻,我也不愿意像你那样看待她们,那样的话我情愿做傻瓜。以无可替代的人列为优先考虑对象而行动,这有什么错?倒是你……你连这一点都不明白,还好意思做她们的主人吗?”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斥责道。
虽然话说的有点老土,不过确实说出了我的心声。
“什么……”
沙札兰多没想到我会反抗,结果一时语塞。
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来,接着把手一挥。
“闭,闭嘴!都说些什么不知所谓的话!你想对我说教吗?就凭你这种穷人……算了,你像刚才那样跪着舔干净地板,我就饶了你!喂,你们,干活!”
“啊,是,是!”
“呃,就算你不乐意也好,这是命令……”
“请不要对我们怀恨在心!”
马屁精们得到命令后又要逼我下跪。
两肋和后背被一股蛮力推得差点再次卑躬屈膝的瞬间,
“好~,到此为止~”
一声娇叱,马屁精们全部停止了行动。
正确来说……是被强行制止了。
链锯和巨型铁锤挟着与现场格格不入的风雷之声直取马屁精们的咽喉。
“叶月小姐,那波小姐……”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是……换回女仆装的无口女仆长和笑脸女仆的英姿。
“裕人少爷,让你久等了。”
“……救援人员参上。”
女仆二人组笑容可掬地看着我说道,
“救驾来迟多有得罪。小爱丽丝也很劳累了呢~”
“……之后就交给我们吧。”
话音一落,两女仆把链锯和铁锤一振。马屁精们齐齐“咝”的倒抽一口凉气,纷纷闻风丧胆地离开我的身体。
“你,你们!想干什么!”
沙札兰多涨红着脸嘶声叫道。
“不用问也知道,我们是在执行身为女仆的任务啊~”
“……这是理所当然的义务。”
“任务?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你们听着,别管她们,继续干活!”
“但,但是……”
“她们是乃木坂家的女仆长和辅佐女仆啊……”
“对,对手太凶了……”
马屁精们像同时撞上野生狮子和老虎的斑马一样灰溜溜地夹起了尾巴。
“切……,一坨上不了台面的管渣……。只是被两个女仆小丫头耍点花拳绣腿就吓得屁滚尿流!滚开,别碍手碍脚!”
沙札兰多就像被人提醒不要在禁烟区抽烟,然而却反过来对人家发火的四十岁大婶(通常会有更年期综合症)一样老羞成怒地欲扇女仆两人的耳光,
“呀啊~,对女性动辄诉诸暴力可不是件好事哦~”
“……违反礼仪”
“!?”
下一瞬间,那个靠着神秘增高鞋伪造身高的躯体做起了难度系数极高的空翻。
那叹为观止的回旋简直像是被卷入了龙卷风里的章鱼一样。
可惜章鱼兄的落地姿势有点失态,死气沉沉的,要扣不少分。
“这就是受到你侮辱的女仆&管家的一腔怒火……”
“……还有小爱丽丝,以及把我们视为知己的裕人少爷,这是你对他们无礼的报应。”
咔嚓!
“啵啪!?”
乃木坂家女仆一号和三号的左右旋风腿同时在沙札兰多的脸上开花。
“嗷,哦呜呜呜呜!?”
发出怪叫的沙札兰多如被秋风扫走的落叶般飘然而去。
他的移动轨道上偏偏没有眼睛不看路的女仆或者桌椅这类障碍物,航程无比通畅,估计这全都仰仗女仆二人组的实力吧。
“啊呀~,都是你先出手的嘛,就算痛点也不要对我们怀恨在心哦~”
“……根据世界女仆安全保障条例第二十九条,我们是正当防卫。”
两人用手压住猎猎飘扬的裙摆,满面堆笑地说道。
哐当。
沙扎兰多这次和墙壁撞了个正着。
“你,你们……乃木坂家的女仆值多少个钱,敢对我做出这种事,别以为我会善罢甘休……”
……
“等,等着瞧……我叫父亲大人把你们全部都炒鱿鱼——”
“——沙扎兰多少爷”
样子比一团破布好不了多少的沙扎兰多这才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有部手机递在他面前。
“啊啊嗯?”
递手机的,是最早出场向大家打招呼的鹿王院家头号女仆——高天原小姐。我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请用这个,沙扎兰多少爷。”
“哈?这是什么破玩意,又不是我的手机……”
“听我的没错。这是令尊打来的电话……”
“哎,爸爸?”
沙扎兰多脸色一变。
“干、干嘛不早说。来得正是时候,给,给我!”
一把抢过手机,贴在耳朵上劈头就说道:“啊,爸爸,那个那个——”
可是他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
“……修特,你这个大白痴!”
“哎,爸,爸爸!?”
“事情经过我都听过了。你真是够混账的……居然敢在历史悠久的新春女仆×管家同乐亲睦会上给我惹是生非……还好我英明地事先拜托鹿王院家,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马上和我联络。上次你在乃木坂家给我丢脸后都过半年了,我还打算如果你能够痛改前非的话,就在这次亲睦会后结束你的管家修行的,可惜我见不到你有一丁点的长进。”
“哎,可、可是,这是……”
“住嘴,借口留到以后再说。——麻烦鹿王院家的高天原阁下帮我对乃木坂家的女仆们说几句。”
听筒发出的声音传向着我们。
“我家的白痴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非常抱歉。改天我再正式亲自登门谢罪。修特这家伙随便你们怎么处置,不用给我面子。不必把他当成沙扎兰多家的人,煎炒煮炸任君选择。——那么,我先失陪了。”
放完这段话,电话无情地挂了。
“爸,爸爸,怎么会……”
沙扎兰多茫然若失地发出可怜巴巴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最后能让他自食其果也不赖。【不要紧吗、爱丽丝】
目送着成为一副空壳的沙札兰多被跟班们带出会场后,大家向着仍然倒在地上的爱丽丝发出关切的询问声。
【真是一场灾难呢,好不容易得到的呱呱先生X也成了这个样子】
【——】
目光落在变得破破烂烂的塑胶制的绿色两栖类生物上,被爱丽丝牢牢地抱在手中的呱呱先生X仍然保持着被踩扁的形状。
【真是的,做得太过分了。再怎么说也不用做到这这种地步吧。——对了,既然如此,跟主办者说明情况,请他们换一个如何?因为这是奖品,应该至少还会有一个备用的吧?】
我试着这样对爱丽丝提议。
【——(咕噜咕噜)】
爱丽丝马上摇了摇头。
【?为什么啊,至少先问问看嘛】
爱丽丝仍然继续摇头。
是不是有什么理由啊,我正觉得疑惑不解的时候
【这个就可以了】
【诶?】
突然这样不甚清晰的声音传入耳朵。
【这个就可以了,裕人少爷送给我的这个】
【爱丽丝、居然说日语了】
爱丽丝会说日语吗?
而且我还是除了“pyon“以外第一次听见小个子女仆的声音
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旁边的那波小姐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用手捂着嘴。
【哎呀哎呀~能让爱丽丝开口说话,裕人少爷,真了不起呢~~】
【?究竟怎么回事啊?】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啊~~爱丽丝自己主动和别人说话是非常少见的。当然日语还不熟练也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爱丽丝怕生的性格的影响~】
【就连我们让爱丽丝开口说话也用了整整半年时间呢】
是这样吗?确实从爱丽丝害怕生人的样子来看,那波小姐的话确实不难理解
我正歪着头思考这个的时候
【bruder(法语:大哥哥)】
【诶?】
爱丽丝偷偷地瞄了我一眼,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
好像是鲜有耳闻的像是咒语一样的单词。?刚才爱丽丝说的究竟是什么?因为声音太小了没听清楚,我刚打算询问,不知为何小个子女仆害羞地躲到了那波小姐的身后。
【哎呀~和爱丽丝真亲近呢~裕人少爷。呵呵呵、真是太好了~】
【?】
【请不用在意、是我的自言自语~——裕人少爷、我有一句重要的话要说】
【裕人少爷】
【嗯?】
说到这里那波小姐和叶月小姐突然露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两个人一边用前所未见的认真的目光笔直地注视着我,一边站直了身体。
【裕人少爷——刚才的事非常感谢】
【真的非常感谢】
【诶?】
两人一起深深地向我低头致谢。
【从刚才裕人少爷说的话,我们得以了解裕人少爷对于我们的真实想法。听了裕人少爷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实在觉得非常感动】
【真的觉得非常高兴。裕人少爷为我们着想而说的那些话,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慰劳】
两人一起从两边温柔地挽起了我的手臂。
唔、被听见了吗、那些话。刚才情绪有一点兴奋,好像热血直冲脑门,所以并没有太在意。现在重新被提到才感觉有一点不好意思。而且我只是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觉得并没有做过什么值得感谢那么夸张的事。
两人对心情羞愧难当的我继续说道
【因为这件事我们再次确认了对裕人少爷的感情。以此为激励,今后我们也会一如既往地全心全意服侍裕人少爷。我们在心里真的很重视裕人少爷,——不、应该说非常喜欢才对~~】
【相亲相爱(噗)】
那波小姐和叶月小姐一边说一边将身子靠得更加紧密。
【——(点头点头点头!)】
抱着呱呱先生的爱丽丝也表示赞同,从我的正面紧紧地抱过来。
于是形成了被三位女仆从左右以及前方夹击的女仆满载的光景。
就在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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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周围注视着我们的女仆or管家中不知是谁开始轻轻地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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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稀落的掌声互相影响,数量逐渐在增加。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最后演变成了掌声的大合唱
与此同时【做得好!】【这才是女仆和主人应该有的样子!】【管家&女仆万岁!】【叶月小姐、喜欢你~~!】之类的欢呼声也响彻了会场。
【啊、啊——】
面对这出乎预料的热烈反响,我变得目瞪口呆。
【呵呵呵~裕人少爷、真受欢迎呢~】
【可喜可贺】
【——(点头点头)】
三人一边说一边露出愉快的笑容。
我被震耳欲聋的鼓掌声和女仆×3的温柔乡所包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