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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1 / 2)





  没了人质当做威胁,几个马匪头子气急败坏想要杀掉挂在城墙上崔家兄弟三人泄愤。无奈他们的距离有点远,不管是墙头还是下面的人都够不着。想要射箭射死吧, 角度清奇加上场面混乱,一时半会也脱不开手。马匪头子只能肝胆俱裂的眼睁睁看着王微骑着那匹高大的黑马轻松越过地上乱七八糟的石块, 砍瓜切菜的一路劈翻了挡在路上的人, 最后从几个躲在壕沟里马匪的头上一跃而过,直接到了这堵残墙之下。

  而她身后则是更多的人马,叫喊着紧跟而上。哪怕是个傻子也能轻易看出, 他们这点人估计连水花都溅不起来就要全军覆没。

  马匪头子也算是个识时务的人物, 见势不妙, 哪里还顾得上手下的死活, 也忘了最开始的打算,扯开嗓门喊叫道:“且慢,某还有话要告知刺史大人——”

  王微才懒得听他废话, 而且她又不是那种电影里的反派,看着对手就要扑街却死活不动手,站在原地哔哔半天最终翻船。老实说她心里憋着一股子气, 因为她已经看出来了点端倪,这次崔家三人被绑架,绝对不是巧合,肯定是郑桀这一派势力私下玩的手脚。

  虽然不清楚目的为何,可王微却忽然不想那么识大体了,明摆着把自己当枪使,还指望她宽容呢。看来是她最近脾气太好一味忍让才越发的让郑桀的这些手下肆无忌惮。

  如果一开始就把话说明白,王微也不是不能配合,可做到这种地步,嘴上喊着夫人实际上却还是把她当外人防备,还想利用她当成傻子玩,王微没当场翻脸砍人都算是轻的了。

  于是她二话不说,反手从马鞍后面解下弓箭,对准墙头露出的小半个脑袋抬手就是一箭。

  喊话的马匪头子根本没想到她又一次不按套路出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箭已经近在眼前,哪里躲闪得开。只听得他一声惨叫,直接被急射而来的箭矢从额头贯入,破脑而出,整个人当场毙命,尸体在巨大力道的带动下从墙头摔落在地,溅落一地血花以及黄白之物。

  而这时郑钟才驱马赶到,一句“夫人不可”没来得及喊出来,马匪头子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不禁扼腕道:“哎呀,夫人,你也未免太急躁了。”

  要是平时王微多半会微笑以对,可能还会道个歉什么的,但现在她看着郑钟就有气,将长弓重新挂回马鞍后面,冷笑道:“我做事,还需要你指手画脚?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郑钟悚然一震,到底是个亲历战场的武将,哪怕长着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平时也略显轻浮,他可是实打实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人。若是没有点真本事,郑桀怎么可能看重他,还在眼下这种时候交托重任。可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郑钟感受到了从王微身上散发的杀气,心里惊疑不定,这位夫人是真的想杀了他的……

  后面的事情就无需多言,剩下的马匪见领头的人都死了,无心抵抗,除了少数负隅顽抗的,其余的都乖乖放下武器选择了投降。至于几个摇摇晃晃吊在城墙上的崔家公子,最后也被士兵们想办法给救了下来。

  老大崔敬还稍微好一点,尽管脸色煞白两腿发软,勉强保持着世家子弟的风度,强打精神过来对王微道了谢。而年纪最小的崔让两脚一踏地面就顿时晕了过去,至今未醒。剩下的崔贤此刻同样不见了平时的趾高气扬飞扬跋扈,战战兢兢的缩在兄长身后,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多谢夫人前来相救,大恩大德——”

  看着站在马前对自己行礼的崔敬,王微不想和一个高中生年纪的孩子计较,随便的点了点头,不冷不热的道:“郎君不必如此,既然是在冀州地界,我自然有责任保护诸位的安全。最近不太平,希望郎君小心些,不要再以身犯险了。”

  崔敬讪讪:“夫人说得是。”

  他行完了礼,担忧的看了一眼昏迷不醒被人抱着的小弟,强行把缩在身后的弟弟扯出来,示意他上前行礼道谢。不过崔贤过去不知道私下说了多少王微的坏话,此刻要他拉下脸,他还真做不到,扭扭捏捏,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

  他自以为做得很隐秘,殊不知王微高居马背上看得一清二楚,脸上不显,心里却大为不屑。在她看来,崔敬勉勉强强还算不错,好歹没丢光崔家的脸,崔让年纪太小可以不予评价,但崔贤是个什么鬼?这已经连傲慢都称不上,根本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了吧。

  崔敬见弟弟如此行为十分尴尬,生气的道:“阿弟,还不赶紧出来向夫人道谢,她可是救了你和我们兄弟几人的性命。”

  崔贤从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被人吹捧的主儿,早就习惯了别人无条件的好和付出。刚刚被抓起来的时候确实被吓得够呛,不过现在惊魂稍定,想起之前的鬼哭狼嚎,只觉得丢光了脸。抬头看见王微居高临下似笑非笑,不知道心里怎么编排自己,顿时满腔的后怕都化为了怨恨,扭过脸恨恨的道:“有什么可谢的,我们在冀州出了事,本就是他们的责任,哼,我还没有先怪罪他们保护不力呢!”

  此言一出,周围的士兵不禁都大翻白眼,心想早知道就不要答应崔家的请求,让这白眼狼直接死外面好了。

  崔敬更是尴尬无比,心里埋怨起了家中的母亲和祖母,都是她们把弟弟给惯坏了,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同样也有责任。他是知道弟弟这幅脾气的,越是劝解他越是偏要对着干,只好对王微再次行礼道歉:“二郎年幼不懂事,刚刚受了惊吓胡言乱语,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王微当然不会怪罪了,她瞟了一眼又恢复了元气躲在崔敬背后对她吹胡子瞪眼满脸不屑的崔贤,心说自古以来熊孩子都是大杀器,崔贤这德行,早晚会闯出滔天大祸害了全家,她就静静坐等吧。

  亏得那些世家一天到晚吹嘘自己的家教风范,结果就教出来这么个让人无语的愣头青。王微默默的叹息了一声,觉得假如连崔家的嫡系子弟都这副德行,其余的世家子真的很难说。看来世家和皇室差不多,从根子上都烂掉了。

  如此看来,恰逢乱世也许还算是件好事,正好可以借着机会将这些腐朽的统治阶级一扫而空,建立新的秩序。

  虽然建立起来的新秩序多半又是一样的德行,毕竟时代局限性在眼前摆着,王微不可能真的建立起一个平等的无产阶级新国家,再怎么样,新的统治阶级为了装样子,也会让老百姓稍微好过个十来年,再毫无新意的一样腐朽下去吧。

  想到这里,王微顿时觉得跟郑桀这些手下斤斤计较索然无味,他们心心念念就担心害怕王微会在郑桀死后夺取他的权力,害了那个尚在襁褓的婴儿,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戒备。殊不知王微哪里把郑桀的这些地盘家当回事,她的追求和目标,根本不是称霸中原万人之上那么简单。

  她不禁想起了以前在皇宫崇文馆时看到的某本书,里面讲述的“鸱得腐鼠”的故事。

  不过就算是开诚布公的把这些话说出来跟郑桀的手下们好好谈一谈,他们肯定也根本不会相信,更不会理解。

  甚至王微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好笑,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真的变成了那种只有书本里才会存在的“圣人”?诚然,她奋斗至今,吃尽了苦头还能坚持下去的动力有一部分是冲着皇位和权力,但更多的……也许为了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吧。

  郑钟讪讪的追了上来似乎有话想说,王微原本还怒气冲天的打算好好算账,可现在她却懒得计较了。站在郑钟他们的立场无可厚非,防备她这个忽然空降的挂名夫人很正常。只是她本想着好好经营打理郑桀留下的地盘和人手,现在却不想多管闲事了。

  她又不是没有那个实力去问鼎天下,跟郑桀名义上强强联手继承了他的家产,就足以震撼其他观望的势力了。至于郑桀的手下想架空她也好,打算防备她也罢,大不了她从头到尾都只把郑桀的军队当做政治层面上震慑的筹码,绝对不会真的使用就完事儿了。

  这么一想,反而还简单清爽,搞得她似乎多想当别人后妈给人养便宜儿子似的。

  举手示意郑钟不必多言,王微便率先带着自己的几个侍卫策马下了山,甚至都没有多看那几个崔家公子一眼,搞得崔贤非常不快,拉着兄长嘀嘀咕咕,埋怨王微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而郑钟则是望着王微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没有读心术不知道王微在想什么,但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王微态度骤变,一下子就对他冷淡了许多。原本他预想里这位出身高贵的夫人假如察觉到自己被利用了一回,就那个暴躁脾气,肯定要不管不顾的大闹一场。结果她居然没事人儿似的走了。

  这种反应可不在郑钟他们几个的设想之内,跟着他的一个亲兵是知道内情的人,悄悄走过来为难的道:“哥,这下可怎么办?夫人就这样走啦?剩下的事情如何收场?”

  郑钟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看了身边那些经过冲锋厮杀后显得更加残破凌乱的废墟。王微倒没想错,其实马匪里有郑钟安插的内应,之所以郑桀一直没有彻底的清剿这些马匪,就是为了利用他们去做一些郑桀不方便做的脏活。不然的话,一百支马匪也早被郑桀给杀干净了。

  而这次郑钟和内应里应外合,一来是打算借此整治一下崔家,让崔家欠下一个人情,不要再多管闲事的指手画脚,白日做梦幻想在郑桀死后接任冀州刺史一职。二来……他是打算借着马匪投诚,把一批埋在这里密道中的财宝洗个白来着。

  郑桀麾下那么多军队,庞大的军费开支哪里来?稍微聪明点的人都知道,郑桀肯定私下搞了些不能见光的手脚来刮钱。不是所有人都像王微一样想着做生意赚军费的。他们习惯了直接掠夺,搜刮民脂民膏——毕竟,老百姓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嘛。

  而这些不能见光的事情肯定要瞒着王微,不能让她知道。但现在账本都掌握在王微手里,实在不好解释为什么凭空冒出一大笔钱,郑钟为了掩盖这笔巨款的来历也是操碎了心。

  谁曾想夫人居然连话都不听,直接就把那马匪给杀了呢。他事先交代内应,无非就是让马匪头子借着绑架崔家的几个郎君和夫人牵上头罢了,不然的话就不会开出那不合理的赎金价码了。

  头痛的按了按额角,郑钟只好先收拾打扫战场,至于那笔藏起来的巨款,说不得只能另外再找个机会了。

  王微一路带着自己的人回了刺史府,先去看了看郑桀的情况,没有恶化,但也没有变好,不过是依旧熬着拖日子罢了。事已至此,就算是她现在能带着郑桀穿越回现代,也绝对不可能治好,最多给他弄点减轻痛苦的药物让他安安静静的上路。

  “所以说,你干嘛死撑着就是不肯咽气,到底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啊?”

  王微都不敢去触碰郑桀的身体,他看起来就像是腐朽干枯到了极点的木头,轻轻一碰就会立刻化为一堆碎块,所以她只能站得远远的,轻声自言自语。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她改变了计划,不想在冀州浪费时间。她要尽早去和手下们汇合,想办法公开的回到长安,光明正大的去争夺权力。可郑桀这边一直不死,她身为他的妻子,起码要给他操办好后事安排妥当才能离开。

  但她又不可能动手把郑桀给弄死——尽管她觉得这是在做好事解决他的苦痛,让他彻底解脱。不过想必郑桀的手下不会这么想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