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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雪第41节(2 / 2)


  姬玉落在屋里踱步一圈,向刘嬷嬷打听了霍显的去处,便去了书房,南月照旧将她拦在门外。

  但南月的口吻却与从前大为不同,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夫人先回吧,主子忙呢,盛姨娘在里头,属下也不敢打搅。”

  姬玉落没去深究他这阴阳怪气的口吻,蹙眉道:“什么时候忙完,你同他说一声,我有事和他说。”

  目送姬玉落离开,纵然南月对催雪楼有诸多偏见,可兀自堵了会儿心,还是推门进去,道:“主子,夫人方才来过。”

  里面说话的声音停了停,霍显道:“知道了。”

  盛兰心闻言,看了眼桌上那枚青玉银戒,继续说:“近来京中关于怀瑾太子的传闻愈演愈烈,都说若他在世,才是最该坐那皇位之人,若依你所言,此事背后是催雪楼,会与楼将军有关?可他若真在世,为何不——”

  话到这里,盛兰心戛然而止。

  常言说道不同不相为谋,霍显在的这条“道”,楼将军那样明辨是非之人怎能认同,只怕要大失所望。

  “可他想要做什么呢?”盛兰心的声音飘得很轻:“东宫毕竟已经没了。”

  霍显不言,他和盛兰心似双双陷入沉默。

  盛兰心经常会在这样的沉默里浮出迷茫和无措,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前路在哪里,像是飘在海上,总有些惘然,可她本就什么都没有了,也没什么可以再失去了,霍显却与她不同,他原本至少还有家的。

  她也不敢问他后不后悔,毕竟当初是先帝一手将他强行推向这条路,也没给他抉择和后悔的机会,如今再问,只徒增烦恼。

  思及此,盛兰心转移话题,将话引到了赵庸和镇国公府上,一直到烛火过半,她才起身离开。

  -

  院子里的竹竿上晒着一件衣裳,被风吹得飘扬,正是白日里弄脏的那件。

  霍显进屋时,姬玉落已然沐浴过,身上换了件浅紫色的衣裳,正坐在妆奁前把玩着玉簪,那簪子在她指尖旋转成一道影子,在听到声响时倏然一顿,“啪嗒”落在桌上。

  姬玉落走上前来,霍显知道她要说什么,先一步道:“我先沐浴”

  姬玉落皱眉,显然是觉得几句话的功夫,沐浴的事可以往后排排。

  但霍显深知这不是几句话的功夫,他往后扫了眼桌椅床榻,只想这些物件怕是要悬了。

  他道:“你吐了我一身,还不能让我先洗干净了?”

  “……”

  行吧。

  姬玉落让开。

  作者有话说:

  啊啊太卡了先写到这儿叭!

  第44章

  霍显进湢室前, 递了个物件给姬玉落,姬玉落低头一看,竟是她初闯霍府时, 被他夺去的那支霜花簪, 在萧府那夜他说过, 待看过密道后便把簪子和戒指一并还给她。

  可眼下却只给了簪子, 没等细问,他就进了湢室, 而待他出来时,姬玉落一心惦记着别的, 也没急着要。

  他发还湿着, 一身水汽氤氲,指了指木凳,示意姬玉落一并坐下,说:“南月说你找过我, 要说什么?”

  姬玉落便坐下, “你今日也看到了,赵庸和镇国公府有私,却要瞒着你行事, 可见他对你也并非完全信任,甚至隐隐防备, 而你也不是那么真心实意待他。”

  霍显用帨巾绞着发尾,笑了一下, 示意她继续说。

  姬玉落看他手里的动作,忍不住顿了顿, 她发现霍显真的很讨厌旁人近身, 沐浴不要人伺候, 连绞头发这事都不要丫鬟搭把手。

  大抵是作孽太多,疑心太重。

  姬玉落收回视线,继续道:“自锦衣卫创立以来便是皇帝爪牙,与东厂并非上下级的关系,历经数任皇帝,二者无非是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再压倒东风,惯没有谁应该被谁一直欺在脚下的道理,显祯帝重用宦官,于是宦官得势,可今上倚重霍大人,如今不正是霍大人翻身的机会?倘若赵庸死了,东厂群龙无首,锦衣卫更是畅通无阻,百利无害,你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她说罢搁盏,将杯盏环在手心里取暖。

  霍显丢下帨巾,倾身去关了窗,似是认真考虑了会儿,“我怎么信你,万一你干完坏事跑了,把屎盆子扣我头上来个一石二鸟,我也说不清。”

  姬玉落道:“我可以向你保证——”

  “保证值几个钱?”霍显笑笑说:“你有没有想过,赵庸垮了,东厂仍在,底下的豺狼虎豹仍在,接下来还会有张庸李庸王庸,但并非人人都是我义父,锦衣卫还不到能自立的时候,届时仍是仰人鼻息的座下犬,说不准连现在吃香喝辣的好时候都没了,这买卖怎么算,都是我亏的。”

  姬玉落压了下眉,霍显看着她,说:“所以我不仅不会助你,还会阻你,毕竟我这几年汲汲营营,很不容易才混上这么个靠山。”

  四目相对,姬玉落瞳仁漆黑,似是在盘算。

  霍显若能助她,是一条路,若不能,无非是换条路。换条路,霍府于她便无用了,反而还会处处受掣肘。

  似是看出她要离开的想法,霍显冷不丁开口:“你要走自然可以走,院子里的护卫撤了,没有人拦你,但你今夜踏出霍府,明早大街小巷便会贴满你的缉拿肖像,你生了这么张脸,当初进我霍府有多容易,日后在京中行走就有多难。京中是我的地盘,我不准,你连混进宫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最后,那双桃花眼里浮出了几许笑意。

  姬玉落冷漠地看他,终于知道他出行时为何携带那么多暗卫。她缓慢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他,冷嗤道:“威胁我?”

  霍显给她添茶:“怎么是威胁呢,这不是念着旧情,提前知会一声吗?何况——”

  “砰”地一声,姬玉落已经掀了桌。

  霍显早盯着她那只拳头了,侧身避开飞来的茶盖杯盏,紧接着是快如闪电的身影。

  茶几、妆台、书桌、梨木架无一幸免,霍显只避让不出手,于是左臂便被划出一道血痕,她这是奔着先发制人去的,招招都要人命。

  两人一打一躲,翻滚到了床上,霍显仰躺着,抵住姬玉落握着簪子的手,他长腿一伸,去勾旁边的幔帐,“撕拉”一声,那幔帐塌下来,罩在两人身上,遮了光,一片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