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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你还活着,对不对?(2 / 2)

  白宇第一次见黑泽发火,惊了一惊,连忙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我们三少心里是很疼三少奶奶的。当时歹徒说他们的目标是针对三少,要让三少伤心难过。三少是怕他们伤害三少奶奶,才说选宋小姐。三少以为这样他们就会认为三少更重视宋小姐,从而放过三少奶奶。可谁知道那些歹徒那么笨,脑子根本就不转弯的,所以……”

  “闭嘴!”

  白宇的解释没说完,就被霍厉霆冷声打断。

  他红着眼,苍白憔悴的脸颊上,目光坚定如炬,语气冷冽如冰:“错就是错。的确是我对不起她,我配不上她的好。你们,请回!”

  无框眼镜下,王浩地眸色沉了沉,没有说话。

  黑泽眉尾挑了挑,嘴角勾起挑衅:“小师妹给我安排的任务,是替你扎满一年的针。如果你心里真觉得愧疚,真觉得自己不配好起来,那就就让我把针扎在你身体别的地方,扎得你这辈子都休想再好起来。”

  白宇的心肝颤了颤,三少,您可千万不能被激将,不能答应啊!

  霍厉霆目光恢复如水的平静,淡漠地颔了颔首:“抱歉!”

  言落,他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白宇心里暗松口气,连忙举着伞快步跟上。

  王浩看着主仆俩一前一后的背影,淡淡道:“你又何必激他?他那么聪明,还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黑泽眼圈泛红,垂在身侧的拳头舒展又握紧:“我只是,不想让小师妹走得不安心。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能好起来。”

  他又何尝不是,想替暖暖完成这个心愿呢?否则他根本不会来看这男人一眼!

  王浩重重地叹口气,拍了拍黑泽的肩:“走吧!”

  ……

  霍家主宅,小佛堂。

  袅袅青烟中,霍老太太跪坐在蒲团上口中念诵着《平安经》,她左手捻动着佛珠,右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木鱼。

  丁姨跪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片刻,她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鼓起勇气道:“老夫人,三少爷已经在门外等了一天,您就真不让他进来?真的不见见他吗”

  霍老太太强压下心里的抽疼,敲击木鱼的手顿住:“我说过,找不回小暖,他就别想再回这个家。我现在破例让他搬回西苑住,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丁姨抿了抿唇:“可是,三少真的很憔悴,自从三少奶奶出事后,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您是知道的,他的身体一贯是不好的。”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小暖的好了?晚了!”

  “是,的确是三少不对,但当时的情况,他也是有苦衷的,并不是真的不想选三少奶奶啊!”丁姨想起白宇的分析,解释道。

  霍老太太侧头,灰蒙蒙的眸子睨她一眼:“你知道,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哼,我看他八成是想以退为进,把那个姓宋的弄进来。你,去告诉他,只要我老太婆还活着一天,姓宋那丫头就休想进跨进我霍家大门一步。”

  见老太太主意已定,丁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喏喏道:“是。”

  主宅外。

  白宇替霍厉霆撑着伞,可还是架不住雨太大,两个人都被打湿了半边身子。

  看到丁姨出来,他眼里立刻燃起希望:“老夫人肯见我们三少了吗?”

  丁姨无声地摇摇头,白宇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丁姨不忍,温声宽慰道:“你们别误会,老夫人是忙着替三少奶奶诵经祈福,才不见你们的。”

  她蹲下.身,握着霍厉霆交叠在膝上的手:“三少,老夫人让您今天先回去。她得空的时候,会请您过来见面的。”

  雪条一样冰凉的温度,刺得丁姨打了个激灵,心里越发难过。

  替三少、替三少奶奶、替老太太、也替这个家,大好的姻缘却徒留下一屋子的伤心人呐!

  聪明如霍厉霆,怎么不知道她这是推搪。

  他并不揭穿,默默收回手,低低道:“那我再等等。”

  丁姨无奈起身:“三少,您这个样子要是再冻病了,是想让老夫人的心情雪上加霜么?”

  霍厉霆一怔,五指收紧,在裤面上抓出深深的褶皱。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喑哑:“好,那我就先回西苑。丁姨,麻烦你替我好好照顾奶奶。”

  “诶。”丁姨暗松口气:“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老夫人。三少爷,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等着老夫人消了气,一定会叫您的。”

  霍厉霆不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便驱动轮椅离开。

  霍厉义过来看老太太,正看到这一幕。

  他站在树后,看着霍厉霆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真没想到,阿霆还真对那个丑丫头动心呐!这次还惹得奶奶动了大气,阿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爱情亲情事业三失意!”

  霍厉义越想,越觉得霍厉霆可怜。

  整件事他背上最深最重的骂名,说到底却也是最大的受害者。

  ……

  夜深,西苑。

  绵绵阴雨敲打着书房玻璃,让整个夜晚显得格外的漫长寂静。

  白宇给霍厉霆端了杯热牛奶,温声道:“三少,已经很晚了,您该休息了。”

  纯白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轻晃,霍厉霆眼眶一热,脑海中蓦地闪过似曾相识的画面。

  曾经,有个人也是这样劝他早睡,跟他说牛奶营养丰富……

  “三少?”白宇见他忽然定住,又低低地唤了声:“你已经很多年没好好睡过觉了,不能再这样了。”

  霍厉霆回过神,淡淡道:“回房。”

  “诶。”白宇心里暗喜,连忙放下牛奶,推着他回卧室。

  极具质感的木门推开,一股若有若无的草药香气扑面而来。

  悬宕在主床中间的三八线,铺得整整齐齐的次床,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卡通小夜灯……

  整个房间里,每一样东西,每一个角落,都闪着她雀跃的身影和那张永远含着笑意的小脸。

  霍厉霆猛然闭上眼,抬手按住心脏的位置。

  针扎似的疼,随着血液迅速的蔓延到全身,每一寸骨骼、每一寸肌肉,都是被刺穿撕裂的疼。

  “出去,推我出去。”他低着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白宇连忙拉着轮椅退出房间。

  房门关上,那种铺天盖地的疼痛感才消失。

  霍厉霆扶着轮椅,缓缓地舒出口气:“把门锁出来,谁也不准再进去。”

  嘶哑的嗓音,压抑的情绪,那是一种深到不敢触碰的爱和眷恋。

  白宇眼眶湿润,瓮声瓮气地应声:“是。那属下现在送您去客房?”

  “不,回书房。”

  今晚,他注定是睡不着了。

  白宇动了动唇,终究是把那些劝慰的话咽了回去。

  别说三少触景生情,连他自己刚才也差点失控哭出来。

  书房的灯亮起,照出满室的寂静和那一排排整齐的书架。

  霍厉霆的眸光暗了暗:“把三少奶奶的书和她平时喜欢看那些,都收起来,给她送过去。”

  “啊?”

  白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给她烧过去,心里顿时又疼又酸。

  无力,卑微,明明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他低头,咬了咬牙:“是。属下马上去办。”

  白宇刚硬气心肠走到书架前,又听男人轻道:“算了,很晚了,你去休息。我自己来。”

  白宇心里明白,三少这是舍不得。

  他恭敬又心疼地朝着躬了躬身,退出房间。

  房门阖上,男人深陷的眼窝晶亮,水雾一点点凝结。

  模糊中,书架前全是她偷偷在这里看书的影子。

  她翻着厚厚的药典,焦虑地皱眉,不太聪明却又倔强不肯服输。

  她鬼祟地打着手电,却理直气壮地说要节约用电……

  骗子!

  这个狡猾的小骗子!

  霍厉霆深吸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血气,将那些她看过的书,一本本从书架上取下来。

  宽大的书桌上,一摞摞垒起她的那些书。

  医药、财经、管理……

  原来不知不觉,她竟然在这里留下这么多痕迹。

  而他,竟然全都记得!

  霍厉霆坐在书桌前,深呼吸,随意翻开一本。

  雪白的扉页上,密密麻麻是她娟秀的楷体小字,清楚的标注着学习心得和感悟备注,有的文字后,甚至带着卡通的笑脸或是卡通的哭脸。

  男人的嘴角,情不自禁地随着那些表情弯起,指腹轻轻摩挲上那些字符和标记:“你是最旺盛的野草,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你还活着,对不对?”

  她那样的人,只要有光和雨露,就会像风一样的生长。

  就算没有,她也会把天捅个窟窿,让自己疯长……

  霍厉霆看着看着,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下来,捧着书的手,缓缓垂到膝上。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腥咸的海风呜咽着,卷起翻涌地海浪,咆哮着拍打在临崖绝壁上。

  感觉身体在随风晃动,霍厉霆睁看眼,看到自己被一根纤细的绳子捆住腰身,悬吊在舍身崖下。

  怎么会这样?

  他心中大骇,急忙抬头往上看去。